原本不看好《紅高粱》改編成電視劇,但是看一集,就被劇情所吸引。這種吸引,實際上已與莫言的同名小說無關,與張藝謀的同名電影無關,與鄭曉龍、趙冬苓、周迅、朱亞文、秦海璐、于榮光……有關。利用原著的故事框架和品牌效應,電視劇版《紅高粱》主創成功進行了一次藝術再創作,使之更符合中國電視劇觀眾的欣賞口味。跌宕起伏、緊湊好看的故事情節和亦正亦邪、敢愛敢恨的人物性格,成為其吸引觀眾的法寶。這種改編雖然招來部分原著和電影版愛好者的非議,但不影響它成為一部現象級的熱播劇。
莫言說過:“沒有象征和寓意的小說是清湯寡水的。”表現在他的小說里,這種象征和寓意如影隨形,《紅高粱》就是其中代表作。當年張藝謀拍電影版《紅高粱》時,用濃烈的色彩和寫意的鏡頭語言,表現出小說的精髓,大獲成功。但電視劇是大眾的藝術,是講故事的藝術,如果照搬小說和電影的風格,不僅篇幅和容量不夠,而且很有可能曲高和寡。鄭曉龍不愧是中國最優秀的電視劇導演,他和編劇趙冬苓等人,根據電視劇這種藝術表現形式的特點,對原著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編。首先加強了故事的戲劇沖突,使之更密集緊湊。故事一開始,九兒就陷入無賴父親賣妻還債逼得后者自殺的絕境,戲劇沖突平地陡起,而且一個接著一個,觀眾一下子就被劇情吸引,欲罷不能。其次,根據劇情需要,新增了單家大嫂淑賢、九兒初戀情人張俊杰、高密縣長朱豪三等幾個重要人物。其中,秦海璐扮演的單家大嫂淑賢,成為劇版《紅高粱》最出彩的角色。
導演鄭曉龍在接受采訪時曾評價:秦海璐是淑賢的唯一人選。此話不假。淑賢原本是一個封建禮教束縛下的傳統女性,與帶有叛逆色彩的九兒形成鮮明對比。在劇中第5集甫一亮相,秦海璐就用端莊的舉止和淡淡的眼神,將這個貌似心若止水、實則內心空虛的寡婦,拿捏得恰如其分。她倚在床上吸大煙時,神情落寞,眼神迷離,令人可嘆可憐。起初,淑賢為了九兒肚中的孩子,對九兒關照隱忍,令人心生好感。后來在九兒難產時,她企圖只要孩子不要大人,刻畫出人性自私的一面,令人可恨可氣。最后,她扔掉貞節牌坊和羅漢結婚,并在羅漢被日本人殺害時,毅然和羅漢一起赴死,表現出她敢愛敢恨,勇于為愛犧牲的一面,令人可欽可敬。
演繹這樣一個矛盾復雜的人物,對演員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挑戰,一般年輕演員難以勝任。秦海璐2000年就憑電影《榴蓮飄飄》榮獲臺灣電影金馬獎、香港電影金紫荊獎最佳女主角,2011年憑《鋼的琴》獲第8屆電影頻道傳媒大獎最佳女主角。出道以來不斷挑戰自我,出演過各種復雜的角色,是新生代女演員里有名的演技派明星。導演鄭曉龍慧眼識英才,把扮演淑賢這個重任交給了她。從以往的演藝經驗來看,秦海璐演時裝劇和現代女性居多,這次扮演淑賢,要從一個深受封建禮教影響的傳統女性,隨著劇情的發展,逐漸轉變為一個沖破枷鎖為愛犧牲的女人,性格矛盾復雜,前后跨度大,對表演分寸的把握要求很高。秦海璐在劇中一開始端著、收著演,到后來隨著人物性格的變化,逐漸放開了演,直至和羅漢一起赴死,此時的表演可謂濃墨重彩,達到高潮。秦海璐用這種循序漸進、收放自如的演技,很好地刻畫出淑賢矛盾復雜的性格,成為劇版《紅高粱》里最出彩的角色之一。
電視劇版《紅高粱》也存在戲劇沖突略顯刻意、個別情節不太合理的缺憾,但這些都瑕不掩瑜。它的熱播證明了觀眾的認可。但名導、名編劇、大明星、大投入的制作模式,不是所有電視劇出品方都有條件達到。大家要學的是它尊重電視劇這一藝術形式規律,用電視劇語言講故事和塑造人物的方法。
文/胡建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