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則國運興,文化強則民族強。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到2035年建成文化強國的遠景目標,這為廣大文化工作者提供了“時間表”。澳門有"一國兩制"的制度優勢、中央支持粵港澳大灣區的政策優勢以及獨特的地理位置優勢,是中國文化產業走出國門、實現文化強國宏偉目標的橋頭堡。因此,2020年底,澳淶塢在澳門舉辦了首屆文化強國論壇,今年已經是第四屆。今年的論壇由天津電視臺主持人苗青主持。
Sora極大提升影視制作效率但有缺點
廣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影像傳播研究中心主任孔令順表示,今年是Sora,去年是ChatGPT,前年是元宇宙,再前幾年是區塊鏈,一波一波科技沖擊不斷襲來,我們每一次都面對巨大的焦慮,影視行業到底應當怎么辦?不管我們歡迎不歡迎,它已經來了,來了我們就要認真去面對,在擁抱的同時悄悄給它加上一副鐐銬,要把權力關到籠子里,技術也是一樣的。再往前梳理,近一百多年來,影像的發展一直面臨類似的問題,人類有沒有足夠的智慧去跨過這一道門檻,我個人持樂觀的態度。
AI技術的出現極大地提升了影視行業制作的效率,行業中傳統的工種被迫要提速提質,但一些東西仍然會存在,那就是真正對電影藝術的探索,可能還需要我們人類的創意和情感投入。AIGC的出現,在十幾年前也曾經帶來巨大的一場沖擊,那就是3D電影《阿凡達》,詹姆斯·卡梅隆在這系列電影中一方面表現對技術和工具的追捧,使之成為標志性的電影作品,帶給觀眾視覺上的震撼。但是兩部《阿凡達》中又同時流露出對工具理性的反諷,所以在影片中我們看到,納美族人騎著飛龍,拿著弓箭竟然打敗了代表人類最高科技的美國大兵。未來影視真正打動人心的力量,核心競爭力到底在哪里?承載記憶的,表達情感的,創造藝術的,審美交易的,還是社交的?這是需要我們緊緊把握的一個方面。影視教育應該如何與時俱進,如何把它更好應用到未來生產、創作和教學中,這是需要我們真正面對的東西。
北京電影學院副教授葉航認為,Sora在今年2月發布后之所以能引起全球關注,是因為它有幾個方面的突破:一是它把時間拉長了,從以前的幾秒鐘變成了60秒鐘,同時這60秒鐘內容邏輯是一致的,也就是說更具有連貫敘事性。第三是有分鏡頭,視頻分鏡的概念。第四是它模擬世界的能力變強,更自然,會讓人覺得更真實可信。
對于影視行業來說,Sora的出現一方面能降低成本。實景拍攝、制景是非常花錢的,包括后期的制作也是如此。如果用Sora的話,很大程度能極大地降低成本,包括時間成本。第二,它能增強視覺效果,能快速生成很復雜的視覺場景,在魔幻、奇幻或科幻這種類型片上,它會比其他類型更有用武之地。第三,對于個性化的內容創作,它能根據用戶的需求去生成視覺場景,這樣一來就增加了個性化或者多元化。有個說法,Sora可能會推動產生后電影時代,產生所謂的數字藝術家,而不是真人藝術家。還有就是它會促進技術的革新。Sora到底能多大程度顛覆影視行業,現在還不太好說,雖然有很多些優點,但是它的缺點目前也很明顯,比如在表演上面,還有鏡頭的張力、行為的完整性、邏輯準確性方面,現在離真人拍攝有非常大的距離。因此目前只能用于影視制作某些具體的環節或鏈條上,要想從頭到尾具有藝術主體性去創作,現在還不是時候。
人工智能沒有改變人類創作主體地位
影視編劇兼制片人王曉玉分三點闡述了自己的觀點。首先,她認為人工智能實際上并沒有改變人類作為創作主體的地位。故事是人類非常獨有的一種智慧傳播形式,是具有人類基因和指紋效應的一種表現形式。人工智能到來以后,我們作為創作者,經常會使用類似Kimi、ChatGPT這樣的軟件跟它進行對話,這些機器人能非常理性回答各種提問,情緒價值永遠都是積極的、飽滿的、正能量的,有時候可能給出我一些非常看似理性,實則毫無邏輯關聯的回答。我想說明什么呢?就是李安導演在一個采訪中曾經說,電影重要的是什么?是moment,這也就是每一個編劇在寫作過程中特別期盼得到的靈光一現,也就是本雅明在《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中提到的“靈韻”概念。無論是“靈韻”還是“moment”,人工智能技術目前還不能賦予我們,還是屬于人類特有的情感體驗。
第二,人工智能時代到來以后,所有創作者已經開始發生創作環節上的改變。在劇本創作過程中,之前搜集素材,編劇要去圖書館翻閱很多資料,有了AI技術賦能之后,我們就能縮減資料篩選的過程,從而縮短創作周期。在拍攝和制作過程中,AI技術能更好地規范工業化生產流程,包括虛擬影像設置,愛奇藝之前在橫店新搭了一個虛擬影棚,北影節上也展示了很多新技術,能大大降低拍攝成本,節省拍攝時間;第三,人工智能技術發展以后,每一個人都是視頻生產者,這也給專業創作者提出了更高要求:如何能在各種技術賦能的條件下,保證自己的創意是獨一無二的?
《唐人街探案》《三大隊》等電影總策劃、AI未來影像開發者平臺創始人王旭東表示,他2015年就開始做AI,當時也面臨困惑。Sora有點可怕,但不那么可怕。它的可怕在于它是雙輪驅動的,往往認為AI分為兩大板塊,一個是底層的技術AI,由原來的數據庫AI化。二是Sora呈現出來的應用級數據庫AI。海量的視頻,版權是一個問題。二是動機和指令的問題,得有一個專業性的動機。大家都會寫字,把字賣成錢,這就是書法家了。
從實踐上來說,一個是在廣告領域的應用已經讓上市公司看到能降本增效,二是特種電影領域,中國特種電影這一塊已經有兩家上市公司投了深圳一家公司。但若版權問題不能解決,不能加權,很難有產業發展,定制化使用有可能,但社會化使用很難。
文生視頻大模型可助力文化強國建設
《影視獨舌》創始人、著名劇評人李星文表示,今年有兩個比較火的詞,一個是漢語,一個就是英語,漢語是“新質生產力”,英語就是“Sora”。新質生產力體現在影視行業中,實際基本上都是AI技術的一些應用和生成,目前大概是三個階段:一是在影視創作中,美術制景,海報的生成,比如虛擬的一些預拍,這些領域里頭, AI技術已經應用非常廣泛。它沒能取代從業者,而是一個非常得力的助手;第二個階段是影視拍攝中的應用,現在是方興未艾,正在快速迭代。比較流行的是LED虛擬拍攝,這是目前廣泛應用的,在各個片場都在應用,而且也在進化。第三個階段就是今天要說的Sora,在中國影視創作、拍攝制作中,還只是一個遠景的東西,沒有到真正大規模應用。
隨后,李星文舉了兩個近期發生在他工作中的具體事例,來生動論證和闡述他對人工智能和Sora等新質生產力對影視行業的影響。第一個事例重點講述了如今AI換臉技術的成熟,如果不告訴觀眾,觀眾都不知道誰換了誰,堪稱天衣無縫。第二個事例表達了中國AI技術受制于芯片技術和版權,如果在這兩方面不能取得突破,中國恐怕還只能是一個跟跑者的角色。
談到中國版Sora還需要多久才能出現和趕上美國,以及如何運用Sora等文生視頻模型為建設影視強國服務,澳淶塢影評人協會秘書長、《影視風向標》創始人胡建禮表示,去年初ChatGPT出來的時候,國內互聯網大廠像百度、字節跳動紛紛跟進,短短一年多,國內有200多個類似的大模型,像百度的文心一言,還有今年初在資本市場引發廣泛關注的Kimi。但今年2月Sora出現至今已有兩個多月,國內很少有公司宣布要做文生視頻大模型。這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個是Sora沒有開源,中國公司要完全由自己開發出來難度很大;另外一個原因是高端AI芯片受到美國“卡脖子”制約。從去年開始,美國政府限制英偉達高端AI芯片出口中國,國內科技公司開發類似Sora的文生視頻大模型缺乏算力的支持,“但是我也欣喜地看到,華為的人工智能芯片——曻騰芯片進步神速,假以時日,中國科技公司遲早有一天會開發出類似于Sora的文生視頻大模型”。
胡建禮認為,Sora等文生視頻大模型可以從三個方面助力中國文化強國建設:第一,它肯定能提高效率、降低成本,這是AI作為一種工具最直接有效的作用;第二,它能夠在建設文化強國過程中,使我們更專注于影視的創意能力,因為影視產業最核心的競爭力還是創意。中國影視工作者以后如果有很好的類似于Sora的AI工具,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用于寫出更精彩、更有創意的故事;第三,剛才饒曙光會長說“人工智能時代,電影重新誕生”。在電影工業時代,我們和好萊塢差距明顯,但是在人工智能時代,電影重新誕生之后,就給了我們一個彎道超車的機會。如果我們能更好地開發和運用AI技術,再融入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核,有可能真正生產出受到海內外觀眾喜愛的影視作品。毛羽局長說“電影強國不是本土強,強外弱”。期待中國電影能補齊“海外弱”的短板,實現2035年建成電影強國的宏偉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