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下旬,一直處在淅淅瀝瀝的梅雨季中的舟山迎來了少見的晴天。太陽很大,光線刺得人睜不開眼睛,地表的溫度高到能煎熟雞蛋。碼頭邊街巷中的一處拍攝現場,攝影棚中的幾個人焦灼地盯著監視器和棚外空地上的現場情況。作為在場為數不多的女性,她很顯眼,一席白衣,額頭上頂著一副墨鏡,扎著黑色的發繩,大眼睛,高鼻梁,面部輪廓精致清晰。她是這部電影的投資人兼導演,顏睿。
有著演員一般的外在形象,但是她卻忙于和劇組的各個部分的負責人溝通和施令,盯著監視器調動著現場的各種配合。雖然是新人導演,但是顏睿已經顯然適應了自己的新角色,并且把所有的熱情和才華投入到了眼前的工作中。導演,是她的新身份,在此之前她已經切換過無數的角色并且都把它們做到了讓人耳目一新的水準,她早已習慣于打破舊的身份開始新的征程。
這次要拍的是一段巷中的追逐戲,上百人擠在窄窄的街道中,急匆匆地來回穿梭。劇組的一切都是粗糲的,和人說話,聲音要提高八度,每個人的語氣都焦灼不堪。道具箱就是飯桌,哪顧得上箱子表面的塵土,往嘴里扒拉幾口飯,得迅速回到原位。通常,大部分劇組中,女性只負責輕量的工作,例如場記、制片、化妝師、服裝師等,別說女導演,就連女攝影師都很罕見。但是在電影《救不放棄》的拍攝現場,每一步調動之前,大家總是下意識地去征求她的意見。
團隊的信任與依賴,角色的切換和迭代對于顏睿來說已不陌生。在作為電影《救不放棄》的導演之前,她首先是本部電影的出品人。年初開始,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整個影視行業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但因為一個靈感,一個初衷,一個為影視行業做點微不足道的貢獻的念頭,顏睿開始拉著自己的合作伙伴,同時也是浙江保光影視文化傳媒老板的戈保光開始在全國積極活動,尋找合作伙伴、渠道以及電影攝制所需要的一切支持,前后 58 天,她的足跡遍布了大半個中國,很難想象在這位看似柔弱的小女生的推動下,這件事真的開始從 0 到 1 變為現實。在一切快要落下帷幕之時,她說道:為了一個項目 58 天了,終于接近階段性勝利,我總結了以下幾個字:苦且堅志,達則兼濟,永不忘本,始然初心。
顏睿生于 93 年,認真算起來,今年才剛剛 27 歲,但是她身上所展現出來的成熟和堅決卻好像完全不該屬于這個年紀。跟顏睿共過事的人對她的評價是:她善于打破規則,再創造自己的規則。看看顏睿一路的履歷,誠是如此,她身兼電影出品人、青年導演、主持人多職。2014 年,成為江蘇電視臺節目主持人。后創立星藝秀少兒影視品牌,并獲得中國民辦藝術教育十大影響力人物。其后創立江蘇星之映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并擔任董事長,在電影發布會現場的致辭中,她說道:“作為一個新晉的電影人,我懷揣著一個不成熟的小想法和八位數的敲門磚,為了和這個世界晚一點再和解,一路逆行。”
《救不放棄》講述的是一群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因為一場突入起來的隔離被困在醫院中。有兒子遠在海外,身患慢性病的老人老丁;有身負任務潛入醫院但是總鬧笑話的憨賊馬成功和腦門兒;有專橫霸道但是內心柔軟的富豪錢富貴;有為了救妹妹欣怡一直努力的女孩菲菲;有裝腔作勢但是心存良善的保安川建國……這群人因為隔離開始產生新的交集和聯系,在無數的沖突、矛盾、交流、溝通、坦白和感動中,都獲得了自己的成長和蛻變。這部電影被譽為2020年最受關注的封閉式環境電影,顏導說:嚴格來說是“半封閉”,因為融合了一些小人物幽默有趣的生活氣息。為了強調煙火氣不斷要求美術加入平衡整體色調、風格、氣息的一些生活化元素,例如復古港風的食堂、海邊喧鬧的夜市等...減少壓抑的氣氛,又在最后爆發的階段再通過團結與和平的氛圍來緩沖。讓觀眾活在爆笑而溫暖的喜劇中,但成長于細思極贊、掩卷唏噓的反省里,這是此片最值得關注的看點之一。
在電影攝制的過程中,有問過她,會感覺到特別大的壓力嗎? 她說道,當然很大呀。晚上困的不行了才睡,生怕自己想太多反而睡不著,早上一大早就醒了,但凡一醒過來,想再回頭睡個一會兒是不可能的;沒有一天不在路上,睜眼就考慮今天還有什么沒做,還有什么人沒見;沒有一頓飯吃的自然,要么聽人講話,要么講話給別人聽;有時候心里毛毛躁躁的,腳底下空空蕩蕩的,聽到好消息就振奮,聽到壞消息就緊張,一時一時的;但是想到,夜晚韜光養晦的積淀皆是
為了天明期待已久的出發,我就不能停下,要一直往前走。
當然,筆者也問她:為什么會有壓力?
往往在這個問題上大家會羅列一些負面的,例如:創作難度啊、上線宣傳啊之類具象的。但她想了一會兒,給出了新穎又真實的回答。
“其實,每個人的壓力都來自于自己對自己或他人對自己更高的要求、期待、盼望。我也是這樣。所以常常人們都說壓力是一件好事。解決這種壓力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比上一秒更多付出一些,你就心安了。但有的壓力是沒有辦法用努力來平衡的,比如你對未知的恐懼還有你對弱者的愧疚。未知的恐懼就是已經做完了七分打拼,但還是要擔心三分注定。弱者的愧疚很有意思,就是你看到一些確實沒有做好事情的人,你責怪過他們以后,你比他們更難受。這也是一種壓力。”
收工后,她精疲力盡的坐在車上,快速的回復著所有的信息。大約十分鐘,車內除了手機提示聲,沒有人說話。“累死了。”終于攤在車座里。筆者問她:一路以來最想感謝的人是誰?
她看了看手機,說:“是公司幾位股東吧,也就是我的父輩。因為支持我去做想做的事,也給我很厚重的經濟基礎。光有夢想是不夠的,可能也是因為我是他們的孩子吧,所以他們從來不給我壓力,覺得腳踏實地的做事就好。發展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對于賺取多少收益那都不是最關鍵的問題。由于這一點特殊性,也給了我很好的創作環境。當然,沒有夢想就沒有開始,所以也要感謝扶持我的前輩。比如這次一起合作的林良忠老師,他真的人很好,我以前很喜歡他的作品,像《飲食男女》、《驢得水》之類的,我沒想到他本人這么和藹可親。每天結束收工我們都會溝通一下今天拍攝所有的收獲和不足。我學到了很多。你知道年輕人出來做事是很需要前輩的鼓勵和指引的。林老師說:我跟李安合作,我覺得你比他表達能力還好。我很佩服你。這是超級高的評價,夠我一輩子受用。我的不足我也會跟他說,比如我覺得自己作為新手導演,對于屬于自己的KEYNOEYE還在摸索,而且攝影基礎無法讓我很好的表達自己的審美。這些林老師都很好的給我回答,并用一流的技術和經驗告訴我該怎么做。這是無論多少錢也買不來的課程。”
筆者發現,她談到自己喜歡的話題會說個不停。于是問道:你平時也這樣嗎?
“并不是。其實我平時并不招人喜歡,態度高冷,脾氣急躁。看起來很不好相處。但是我會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抱有很高的熱情,像變一個人。而且我心很軟,我屬于吃軟不吃硬的。”
筆者問:那最值得驕傲的是你的性格還是你的才能?
“才能是談不上的,我覺得不挑食不偏科的人,是真正有才能的。我雖然身份多,但其實我很偏向于一種類型,比如語言文字類,比如主持人、比如編劇、甚至導演,這些都是語言文字的不同形式。但你要讓我算賬我就不行了。不過我不是孤僻的創作者,雖然我好朋友很少但我是善于與人交流的。說起來最值得驕傲的應該是我的人生經歷吧,由于從小變故居多,所以我適應能力還可以。那么很多明明是第一次做的事情,我會很快變得像個老手一樣。加上我是射手座的,喜歡挑戰有難度的事情,所以在做決定方面會雷厲風行一些。”
最后,問到她對這部電影,以及中國電影行業的發展有什么展望和期許的時候,她笑著說:“我相信,中國電影人需要一代代傳承發展下去,秉持的不僅是行業帶給我們的光環榮耀和財富未來,更是自我成就和價值體現,一路上我遇到過許多老師,許多貴人,總結他們身上的特質,越是成功的人越穩重謙遜,親近自然,因為他們都經歷過大起大落,看過人生百態,知道自己要什么,更知道別人要什么。遇見同頻的人創造電影這種產物,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我們一直聊到酒店門口,已經凌晨三點了。她匆忙的告別說要去開會,大概今天又只能睡兩個小時了。寫此稿時,還有許多未摘取的筆記留在桌面,甚是可惜。那些話從不同的角度思量,好像你看到她不同的影子。一位新銳導演、一位商界女性、一位90后董事長的人生感慨。
她的筆記里藏著這樣的話:
”我一直引以為豪的是,常常所謂自己走出半生歸來仍是不知死活。于是,最讓我羞怯不恥的也是這個。可我這年紀,若有一番作為必定分身不暇。我很能理解旁觀者的著急與抱怨,當我虔誠的自省和總結時,難過感莫名其妙的就來了。我竟為自己真心的自省感到不舍,不舍以往隨心而為的那個自己,確實成熟多了,但成熟對世人來說既是脫胎的欣然也是長大的懲罰。
很多次晝夜晨昏倒在朝陽里的嘆息,我腦子里混沌一片竟生永眠的念頭,醒后抱著被子過掉一條條該做的事情,翻身便起,那猶豫似乎就像夢一樣,一瞬間過去就算了。
我把自己撐得很強大的時候,是外人看來最光鮮最可靠的時候,也是我鼻子最容易酸喉頭最哽咽的時候。如果再選一次,也許我會希望自己平庸無為。
那樣我就可以安然躺下,別人的眼神里不會有期待更不會有失望,我會得到許多原諒和理解,我會有毫無標準的原諒和釋懷。
我奢望一切簡單的東西,卻也因為向往復雜而自豪。我深知: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或是:責任重大,盡力而為。”
在她給我的震撼中,我合上筆記本,相信她和她的作品,會在不久的將來,帶給世界不同凡響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