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言:時光在深深淺淺的走過,仍然忘不了的,是當時初見你的樣子,那淺淺淡淡地微笑,瞬間俘獲了我的心,我知道這一切已經成為了過去,還仍然眷戀不舍,是你不懂我心里的思念,才會悄然離去,只空留一個時光在牽牽思念著那過往的美好,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俱離別空留悲傷。
大家好,我是本期主播達子,今天為大家帶來一個稍稍傷感的故事《他就這樣悄聲無息的去了》。
2006年,我曾經離開北京去武漢工作。
那時候,我時常混跡于各種論壇,就這樣我認識了葉小凱。后來聊起來才知道,我們都曾經在百度工作過,但我辭職的時候,他還沒去。不過,我們由此就算是有緣了。
我們是因為電影認識的。他很喜歡看電影,尤其喜歡港片,當時我們都在網易一個叫“香港制造”的論壇里混,大家都是港片迷,所以在網上聊了不少電影,從王家衛到杜琪峰,從徐克到許鞍華。他很喜歡王家衛的《東邪西毒》,當初他在論壇里寫的第一個帖子就是《懷念東邪西毒》。我最愛的是杜琪峰,尤其愛《非常突然》,兩位的風格并不一樣,不過某些時候卻有交集。我故意吐槽王家衛最近拍的片子都太能裝了,而他則吐槽說《非常突然》明明是游達志拍的,杜琪峰只是監制。就這么一來二去地鬧騰,大家就變熟了。
他在論壇里其實是一個很溫和的人,私下里才喜歡吐槽。在外面,因為工作關系,他很少發表對事情的真實看法。這并不是因為他虛偽,而是因為他并不喜歡傷害人,有鋒利的想法他都會隱藏起來,處處考慮他人的感受,所以小凱其實是個外表溫和、與世無爭但內心卻犀利敏感的人。這種人,我們一般簡稱為老好人,又簡稱為“悶騷 ”。
2010年,我重新回到北京,從頭開始。
悶騷的小凱繼續在百度娛樂做編輯。百度時不時地組織影迷去看電影,我也經常報名,漸漸地和小凱見面的次數多了起來。我后來去做了電影、藝人的宣傳工作,因為工作原因,會時不時地拜托小凱寫個專題,幫我推薦稿子。說起來,于公于私小凱都幫了我不少忙。下半年的時候,寧浩籌拍《黃金大劫案》,籌備演員培訓班,招募新人出演,我們便找了很多網站很媒體的編輯,請求幫忙做推廣。有一些人對此事不感興趣,有的答應了卻遲遲沒做,只有小凱聽我介紹完,立刻給了肯定答復:一周內給你們出專題頁面!
根本就沒有一周,小凱只用了3天時間,就讓美工做出了專題頁,我問他為何如此神速,是怎么辦到的。他說:“我自己也學過設計,怕時間來不及,所以就跟著一起上了。”我聽了感動得要命,連說要請他吃飯。當時我在外地出差,于是我說回來再請。
時間長了,大家都各忙各的,也不再記得這件事。
我有留QQ聊天記錄的習慣。直到如今,我翻閱聊天記錄,才想起這頓飯直到現在都沒能兌現,而且永遠也無法兌現了。
我翻閱和小凱的聊天記錄,看到當中的一些話,還是覺得非常感激他。
有一個月,某雜志出了一篇惡意報道,我趕緊聯系小凱,讓他先別登在專題頁里,等查證之后再說。小凱回答我非常干脆簡潔的一句話:“你要我放啥我就放啥”。
小凱對我的這種信任,讓我一直都覺得他是一個靠譜的人。很少有人能如此地信任他人,所以我很感激他的這種信任。后來,我們私底下都互相給對方幫幫忙,找找明星的電話,幫忙聯系經紀人,交流點娛樂八卦,插科打諢,日子也就這么過去了。
2011年初,百度娛樂做了調整,部門解散,小凱也打算換工作了。我幫他物色,因此聊了不少彼此將來的工作發展計劃。我也幫他介紹了一份工作,雖然他最后沒去成,但是從這件事起,我才發覺,小凱其實就是一個文藝青年,他有著他自己的理想。
小凱是設計專業出身,熱愛攝影、熱愛電影、熱愛音樂,熱愛各種藝術,他是真的想投身做文藝這一行,做網站編輯只是他的權宜之計。
我也是一個曾經做著IT夢,卻最終放棄,最后轉行從最底層做起的文藝青年,因此我很理解他的這種想法。文藝青年要投身做文藝,承擔養家糊口的任務勉強可以,但想在北京過得舒坦,卻并不容易。
再到后來,我和另一個朋友因為一些現在看來無所謂的事經常吵架,鬧的很兇,小凱幫我從中調停。當時在氣頭上的我覺得他是多管閑事,好長一段時間都沒理他,他對我卻仍是和顏悅色,當沒事一樣。事到如今,我卻只剩下悔嘆。
人總是會浪費很多時間在一些當時看起來非常重要、非常有必要據理力爭的事情上。其實,時間久了再回頭看,我除了沒給小凱面子之外,什么都沒有得到。我辜負的,是小凱對我的信任和包容。
事情過去了很久,我的氣消停了,和小凱又重新聊上了。小凱說話實在,是一個非常和氣的人。年初的時候,他有一件事特別著急,想讓我幫忙發條微博。但當時正值過年,我回了老家,信號不好,他聯系不上我,于是他在我QQ留了很長一段話。
其實,他只是讓我發條微博而已,但是,他卻這樣對我說:
“我都實在沒臉求你了。再次表示抱歉,真的不好意思。”
我至今不明白,這又什么“沒臉求”的?我欠他的,遠比他欠我的多。小凱就好到這個地步,讓我發個微博,都跟占了我多大便宜似的。
所以,認識小凱的人,都很喜歡他。我真的沒有遇見過一個討厭他的人。
但詭異的是,他卻還是單身,我們都叫他凱媽。其實,他愛漂亮,愛帥氣,愛外表,自戀得很,并不喜歡“凱媽”這個稱呼。但即便不喜歡,我們這樣叫,他也不會生氣。他的脾氣,就是這么的好。
我和他有過沒節操的對話,開了很多老不正經的玩笑,畢竟兩個文藝青年聊的太嚴肅,看起來實在讓人覺得詭異。
小凱說要出國的時候,正好我們的好朋友阿木要結婚,打算請我和他吃飯。我們三個,在他出國前幾天,又碰巧要一起看電影。
于是我提議,不如就在看電影之前,大家一起聚聚,吃頓飯吧。
這段時間,我在努力減肥,他在努力健身,阿木又準備結婚,話題就自然離不開家長里短。很久不聊正經事的我和他,本來打算吃完就走。但影片放映方面通知我們推遲一個小時放映,于是我們又繼續在朝外的龍記茶餐廳里聊天。
就這樣,用這突然多出來的時間,我和他在飯桌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很嚴肅地探討人生。
凱:“明年你有什么安排?”
我:“我打算去珠海定居。”
凱:“那里靠海,風景好啊,氣候也比北京好很多。北京太干了。”
我:“可是房價也不便宜,我看的房子已經上萬一平米了。”
凱:“為啥你想去珠海?”
我:“我是真心熱愛廣東話,在外地不可能學得好,所以搬過去住,再找個廣東女朋友,這樣學起來就快了。你呢?還繼續待北京?”
凱:“是啊。不過在這里,也苦的很。”
我:“咱倆都是小地方出來的,在北京苦,都明白。你設想過回去?”
凱:“我以前的同學大多都結婚了。他們在那個小城市出生、長大,畢業了找個公務員之類的鐵飯碗工作,然后結婚生子,一輩子也就這么過了。
前段時間我一個小學同學來北京旅游,他畢業了就去他爸爸開的公司上班,當著富二代,在我們來家挺瀟灑的。我心里在想,我回去能做什么呢?考上公務員,然后早機關里無聊嗎?或者去給別人當手下?雖然在北京要吃苦,但比在老家待著挺好的。”
我:“我知道你是個文藝青年,我跟你想的也差不多。我2004年來北京,一眨眼快10年了,酸甜苦辣也都經歷過。還好,再難的關都算挺過去了,如今咱倆也算是苦盡甘來。北京,還是挺好的,舍不得。”
凱:“我愿意在這里。至少在北京,我還可以跟你們談談電影,聊聊音樂,偶爾朋友聚一下,挺開心的。回老家,連看場IMAX都得去省城。”
我:“這就是咱們這種文藝青年的情節啊。我希望明年在珠海把房子弄好了,你過來玩。到時候我帶你去吃地道的港式茶餐廳。”
凱:“好啊!看那時候咱倆誰先結婚,最好拖家帶口去。”
我:“肯定是你,你比我悶騷多了。”
打完這些字,我依然覺得這像是一個玩笑,一個殘酷的玩笑。
我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聊完這些之后,在去往影廳的路上,有一個人請你照相。他拿著一張紙,一定要外交部做背景,我和阿木都害怕是上訪或者是什么其他敏感的詞,都沒有接腔,路過的其他人也都不好意思照,只有你過去認真地聽了他的訴求——原來他是給遠方的好朋友過生日,想拍一張代表首都的照片,趕時間,所以沒去天安門,選擇在外交部做背景。
而你,幫他認真的拍了好幾張照片。
我在旁邊,記錄下了這一幕。
我當時怎么也想不到,這會是我手機里存有你的最后一張照片,而且還只是一個背影。
然后,你坐我旁邊,在那個小會議室里看完電影。回家的路上,我們吐槽說這部電影不好看,你說劇本還行,吳鎮宇演的尤其好,只是導演的功底太差了。聊著聊著,到了路口,你說要去逛悠唐買衣服。我本來也想去,但卻急著回家,因為要減肥,害怕你去悠唐吃飯,我抵抗不住美食的誘惑……于是在朝陽門的地鐵口,我們揮手告別。
記得你挎著黑色的包穿過外交部,走向悠唐。
我等著你回來見我,還琢磨著要不要去阿木的婚禮。
我無法想象,你會在這么悠閑的度假里,離開我們。
上周我去三聯書店買書,一本剛出的研究杜琪峰的專著里面有作者對杜琪峰的訪談。在訪談里,杜琪峰首次親口證實《非常突然》是他拍的。游達志拍到一半,他覺得不行,就自己上了。游達志只是掛名,他才是真正的導演。
當時看到這一幕,我下意識的給你發短信,想告訴你,看吧,我贏了!《非常突然》確實是杜琪峰拍的!
可是,我知道你永遠都不會回我短信了。
還是你贏了。
你在朋友圈里的最后更新里有一句話:
“都要融化在碧海藍天里了。”
照片里,是塞班島漂亮的藍天、白云、別墅、大海。
而今天的北京,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