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劉和平稱《北平無戰事》適合有本科學歷以上的人觀看
(李文婷/文)電視劇《北平無戰事》在播出之前,編劇劉和平就曾說過,這部劇適合有本科學歷以上的人觀看。雖然是對觀眾提出了一定的“門檻”,但是不得不說,在看這部劇的時候,得抱著看一本書的心態,不然隨時可能有看不懂的挫敗感,暴露了自己的無知。
這種類型的電視劇,我們稱之為“學者型”電視劇。它們通常含蓋歷史,涉及政事,并帶有一定的現實意義,當然“文化性”是最顯著標簽。它們最大的受眾群體,是擁有一定財富和社會地位的男性知識分子。另外,有一些演員,最常出現在這類劇中,成了名副其實的“學者臉”。比如,陳寶國、陳道明、唐國強、焦晃等。除了《北平》,《大明王朝》、《雍正王朝》、《走向共和》、《人間正道是滄桑》等劇也算是“學者劇”的代表,在今天也時常被提起,奉為經典。
以《北平》為例,劇中出現的七五學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鐵血救國會的背景你知道嗎?孔雀東南飛計劃又是什么?建豐同志又是怎樣的存在?曾可達為什么要讓梁經倫少看薩特多看曾文正?……這些歷史你都能搞清楚嗎?所以,如果有人能講清楚你沒看懂的地方,或者是能跟你探討劇情,請跟他們做朋友吧,真是太有文化了!
一、 “學者型”電視劇有哪些特點?
■ 深挖歷史:搞不好就會面臨“禁播”
首先,學者型電視劇講的故事,一定是跟語文、歷史這類文科學科有關。拿《北平無戰事》來說,它講了1948-1949抗日戰爭結束,新中國即將成立前夕,國共兩黨為奪取最后的政權而展開的一系列斗爭。融入了蔣經國、司徒雷登等著名歷史人物。它所講的故事,并非杜撰,也絕非架空,是在固定的時代背景下,加以虛構搭建起來的故事。因此它并不等同有還原歷史色彩的主旋律劇,如《解放》、《毛澤東》等。
由于這類劇對編劇的知識水平要求極高,也因此鮮少有人敢觸碰。劉和平在創作的時候翻閱了很多歷史資料,甚至不乏無法公開的秘史。在他的工作室墻上,貼的都是某一年發生過的大型歷史事件,還有周恩來等偉人的畫像,以此來幫助寫作,先后歷時七年才完成。此外,像《人間正道是滄桑》,編劇江奇濤也是查閱大量黨史,并且五易其稿,歷時兩年創作完成。
“學者劇”劇通常屬于“刀尖上行走”,因為涉及政治或是黨史,就必須要面對審查的風險。《北平無戰事》比較幸運,沒有經過大剪刀手。但也因為題材敏感先后遭遇7次撤資。2003年的《走向共和》就因為有美化慈禧和李鴻章之嫌,而遭遇禁播。由此可見,每一部學者劇的誕生都實屬不易,這也是產量少的主要原因。
除了官方審查,觀眾審查也十分嚴格。一些考據派觀眾會把劇情和歷史一一對照,如果真有失史實,他們可是會毫不留情地指出或吐槽。盡管《漢武大帝》口碑爆棚,但還是出現了“李廣本是自殺身亡,卻改成了戰死”,“勸說竇嬰回朝的是梁人高遂而非武安侯田蚡”等有失史實之處。
學者型電視劇希望傳達的,是一種正確的“歷史觀”,而非直接照搬歷史。《北平》里,便沒有刻意渲染哪一個陣營里的人好或者壞,正確或者錯誤,也沒有一味傾向哪一方。正如編劇劉和平自己所說,“那個時候的國共兩黨畢竟有幾次合作,是孫中山要整頓國民黨,后來八年抗戰,國共第二次合作,所以它本來就不像我們后來宣傳和表現的那樣,是一種不共戴天。”作為創作者,劉和平試圖向年輕人傳達出這一點。
■ 尊重智商:敘事高級化,拒絕狗血
作為“學者型電視劇”,它必須尊重觀眾的智商。那種一個人赤手空拳就撂倒敵軍一個連的情節,是要絕對避免的。敘事上也盡量避免生活流,是學者劇最基本的訴求。家長里短就顯得有點不夠高大上,必須要上升到民族大義才能拿得出手。《北平無戰事》、《雍正王朝》、《大明王朝》無疑不講述了官場上的權謀斗爭,借古喻今,反觀當下。
在一些電視劇研討會上,業內專家們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現在的國產劇根本不好好講故事,凈瞎扯皮!”在狗血情節的狂轟濫炸下,已經把觀眾逼得要通過美劇來證明自己的智商了。
美劇會讓觀眾產生好奇感,把“懸念”最大化,設計好重重線索交給觀眾自己去找,“找線索”成了觀眾最重要的感官享受。雖然《北平無戰事》很像美劇,但是它卻沒有美劇最顯著的標志——懸念緊湊。劇中所有的“臥底”全部攤開,著眼于“陽謀”的交鋒。這樣則更能讓人去揣測,有著不同立場的人,一言一行都是何種用意。
如果你是來看故事的,那就要繞道了,因為它們通常主要想告訴你故事為什么這么發展,而不是故事怎么發展。這也是學者型電視劇必備元素之一。重在細節,而非快餐式的高潮迭起。
《北平無戰事》其中一場戲,是說崔中石來到方步亭家中,下樓迎接的謝培東與其說話時,卻將目光轉向樓上,以此給崔中石以暗示。諸如此類的細節在劇中有很多,正是這樣細節化的處理,讓整部劇變得慢條斯理,給觀眾多出了很多思考和品味的時間。
■ 立意深刻:特別適合過度解讀
學者劇很像一部意識流的小說,想象空間大,每一句臺詞都充斥著文學色彩,每一個情節的設置也都具備可猜性,因此這類劇應該具備可以“過度解讀”的特征。一千個人心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是它們的座右銘!
編劇劉和平曾說,我希望觀眾在看《北平無戰事》的時候,每看一遍都能有不同的感受,這就是我想要做到的。劇中的很多情節設置,都給人以無限的想象空間或暗示。比如崔中石、方孟敖常聽的《花好月圓》,“浮云散,明月照人來”,其中臺詞的寓意深遠。你可以說是一個心懷天下的共產黨員的美好愿景,但說是每一個普通人對生活的追求也未嘗不可。
再比如梁經綸口中的“古老的夜晚和遠方的音樂是永恒的,但那不屬于我。”這句話并非是引用,而是劉和平自己對那一時期年輕人的心態的理解。這句話被觀眾提及的最多,有人覺得它表達的是整部劇的中心思想,意思是指動亂的年代下人們的不安,這么理解也不無道理。看吧,每一句臺詞都適合過度解讀。難怪劉和平會說,如果把這部劇說成是反貪腐的劇,那就把它的格局說得太小了。
■ 演員飆戲:陳寶國是他們的最愛!
作為一部學者型電視劇,沒有兩個國寶級演員是絕對撐不起來的。《北平無戰事》中就囊括了陳寶國、王慶祥、倪大紅、程煜等幾位老戲骨,個個說起臺詞來都可以說是教科書級別的,有觀眾甚至笑稱,陳寶國的眉毛都在跳舞,他們的每一根毛發都散發著演技。就連年輕一輩的祖峰也是曾經擔任過北電表演系老師的演技派,憑借內斂的演技讓崔中石這個角色備受好評。
有了老戲骨的壓陣,整部劇的文學氣息被完美呈現出來,大大增加了整部戲的厚重感。要想做到學者型電視劇,演員的選擇至關重要,馬景濤嘶吼式的演技可絕對不行。
在這里要特別提下今年已經78歲的焦晃老師,可能很多年輕人對他不熟悉。但是他可以說是最資深的“學者臉”,先后出演過《漢武大帝》中的漢景帝,《干隆王朝》中的干隆,《雍正王朝》中的康熙。此次,在《北平無戰事》中,燕京大學校長何其滄一角雖然戲份不多,但是劉和平卻兩顧茅廬請到他出山。
事實上,當時燕京大學校長就等于今天的北大校長,能扮演全國最高學府的校長,焦晃可以說是不二人選。很少有人知道,焦晃的父親焦樹藩就畢業于燕京大學,并且師從司徒雷登,抗日戰爭時期出任中央銀行總行國庫局襄理。這與劇情頗有淵源。
另外,學者劇最常出現的演員當屬陳寶國,在《北洋水師》、《大明王朝》、《漢武大帝》中分別飾演鄧世昌、嘉靖帝、漢武帝。因為這些歷史人物,陳寶國儼然已經成了學者們最愛的演員。另外一位陳道明也可以說是不二人選,先后出演過溥儀、康熙、勾踐等歷史人物,王者風范毋庸置疑。在《走向共和》中出演過袁世凱的孫淳、以及分別演過司馬懿、魯襄公、嚴嵩等歷史人物的倪大紅,也都是學者劇中的熟臉。
二、 “學者型”電視劇適合哪些人觀看?
“學者型電視劇”注定是高冷和孤傲的。它可能得不到大媽們的擁簇,也得不到瑪麗蘇和殺馬特們的點贊,甚至收視率和網絡點擊也可能慘淡收場,但是它卻具備成為“經典”的實力。那么,偏愛這種劇的,會是哪一類人呢?
■ 想提升自己逼格的偽文青
有一類年輕人,他們有很多共同的特征。比如,他們自拍時喜歡45度仰望天空,喜歡讀陸琪、張小嫻的心靈雞湯和蔡康永的說話之道,最重要的是喜歡逛豆瓣。學者劇不僅能滿足他們對文學的渴求,也能提升歷史素養。比如,看完了《北平無戰事》,可以在朋友圈發一條“劉和平真是大師,能把反貪腐寫得這么透徹”,以此來嘲笑一下韓劇瑪麗蘇,逼格就會立馬提升,立刻從心靈雞湯上升到了國家大事的高度有木有。豆瓣上,《北平無戰事》的評分達到9.4,就是最好的說明啊。
■ 愛美劇愛星巴克的高端白領
有人總結過一條規律,看韓劇的鄙視看國產劇的,看日劇的鄙視看韓劇的,看美劇的則站在鄙視鏈最頂端傲視群雄。這些美劇掛通常也有幾個共同點,比如他們都是高級白領,月薪不菲,他們是一群傲嬌的高級知識分子。學者劇也十分適合這一類人群。比如,《北平無戰事》里面沒有繡花枕頭演員,每一個演技派都很符合他們的高端審美。看完劇,也可以發條朋友圈,“哎,從來不看國產劇,但《北平無戰事》真的很好看。”正是因為有了這些高端觀眾,國產電視劇才會不斷進步啊。
■ 有一定經濟基礎和社會地位的中年男人
其實,學者劇最大的受眾應該是一部分中年男人,他們看金庸、古龍長大,自小有著不可磨滅地英雄情結。他們有一定經濟基礎和社會地位,也有文化素養,并且每天都會關注時政新聞。《北平無戰事》里面的政治斗爭,包括反貪腐情節都能大大滿足他們的政治暢想和意淫。他們看完劇可能不會發朋友圈,但會自認為看懂了編劇所要表達的最深寓意,然后三五好友一起討論一下,“這個編劇寫得好啊,寫出了反貪腐的真諦,而且有借古喻今的感覺。”
三、都有哪些劇是“學者型”電視劇?
回看國產電視劇,很多值得反復觀看的都屬于學者劇。它們代表著國產電視劇的上乘水準,也是一批“良心之作”。常有“人生中必看的10部電影”這樣的推薦語,這也同樣適用于電視劇。“如果你看完了這些學者劇,就可以趾高氣昂地批判國產劇有多爛了!也會為這樣的劇越來越少而扼腕嘆息。
■ 《走向共和》
2003年,由張黎執導,孫淳、呂中、李光潔等主演的電視劇《走向共和》是很多人心中的最佳國產劇。它是中國內地第一部大型近代史電視連續劇,劇情含蓋了清朝慈禧太后歸政光緒皇帝,至民初袁世凱稱帝失敗約20年間的中國歷史,包括洋務運動、日清甲午戰爭、戊戌變法、庚子拳亂、庚子后新政、辛亥革命、二次革命、張勛復辟等史事。敘事主要圍繞慈禧太后、李鴻章、光緒皇帝、袁世凱、孫中山五大主角。
該劇播出后,因涉及史實引起巨大反響。但是被指責為有美化慈禧、李鴻章之嫌,因此很多專家提出了許多批評意見,最后不得不面對被禁播。
■ 《大明王朝1566》
《大明王朝1566》同樣出自劉和平之手,全劇展現的是中國封建史上商業經濟十分發達,市井文化空前繁榮的時代,也是中國封建史上商業經濟與農業經濟的社會矛盾空前尖銳的時代。土地兼并使得大量的農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基礎,貪墨橫行使大明朝的統治瀕臨崩潰的邊緣。全劇從朝廷到各級官府的政治斗爭,忠勇的官兵和百姓風起云涌的抗倭之戰,歷史人物海瑞、嘉靖、張居正、胡宗憲、戚繼光、李時珍等都有所體現。劇中一段段頗具深意的臺詞讓觀眾大唿過癮,“大明朝誰是賢臣? 沒有誰是真正的賢臣,賢時用之,不賢黜之。”
■ 《雍正王朝》
劉和平可以說是專注學者劇20年,《雍正王朝》也是他的代表作。這部由胡玫導演,憑借著波瀾壯闊的歷史背景,驚心動魄的政治風云,以及劇中每一個角色恰如其分神完氣足的表演,使它在中國電視劇史上有著重要地位。
更有人總結到,《雍正王朝》劇中的科場舞弊案,現實版是英語四級泄題、高考舞弊;黃河水患,現實版的是長江大堤“豆腐渣工程”;“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等改革良策難于施行,也影射時下改革受既得利益者的阻力之大。具有現實意義。
■ 《漢武大帝》
《漢武大帝》以漢武帝劉徹幼年開篇,以景帝的政治保護下劉徹的成長為主線展開,通過劉徹的風險繼位,掌握大權;用賢變法,尊王攘夷;大戰匈奴、出使西域;巫蠱為亂,罪己示民等重大事件都有所展現。陳寶國的表演更是奠定了他國寶級演員的地位。
■ 《人間正道是滄桑》
由張黎執導,孫紅雷等主演的《人間正道是滄桑》可以說是革命歷史題材電視劇的頂尖作品,它通過大膽的藝術概括,把一些重要歷史人物,包括領袖人物的出身、經歷、品格和文化身份的某些方面融化在劇中,也是意味深長的一部作品,成為了不少精英最愛的佳作之一。
該劇的的制作團隊為了重現黃埔軍校的主要場景,在北京郊區租了兩個總計占地6000平米的攝影棚。一個攝影棚用于重建黃埔軍校的部分場景,另一個攝影棚則修建了學堂、法庭、金庫、防空洞等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多種風格的仿真建筑。
■ 《孔子春秋》
同樣出自張黎導演的電視劇《孔子春秋》則是為數不多的傳球戰國時期的故事,該劇圍繞孔子道德體系中的仁、義、禮、智、信而展開故事。詳盡描述了孔子、陽虎、少正卯的友情、糾結及其分裂的過程。描述了孔子受教季札,葬母求婚、為官魯國、夾谷會盟、平三桓、遇險于匡、受困陳蔡、編刪詩書等重大歷史事件。這部劇吸引了不少對古典文學感興趣的人。跟劉和平一樣,張黎導演也算是專注學者劇20年的優秀創作者。